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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萍月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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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玉棠感覺到自己在動。

左看, 右看,走步,斜進, 上上,上下, 下上斜退, 腕抖, 手抖,錯步站立,收劍回頭。

萍月道, “百味先生, 這回我沒出錯吧?”

院落之中,一名老者欣慰的點點頭。

萍月笑著收起劍來,嘆道, “這七星鬥移步,我可算學會了, 我這就去告訴映哥哥。”

老者神情覆雜, “欸”地叫她,“這種小事, 還是別去叨擾公子爺了。”

萍月沒放心上,蹬蹬蹬往後院跑去, 腳步很是雀躍。

葉玉棠不解:七星鬥移之後還有八卦走圈、九宮飛行、十全組合步。都使上一次,才算松活完筋骨, 接著才正式開始學招式,這丫頭, 這會子跑什麽呢?

萍月卻沒直接去找江映, 而是先回了自己房中, 走到銅鏡面前,左看右看。

鏡中少女黑發如瀑,很是漂亮。唯一美中不足,便是那雙大而黑的眼中,缺乏神采,甫一看去,有失明一般的超脫。

她似乎覺得缺了些什麽,在細密的頭發上,簪上一朵瑩藍的花鈿。少女顧盼一笑,丹唇皓齒,鏡中人變得靈動不少。

萍月低眉一笑,轉身,剛入隔壁一間屋子,便不自覺笑道,“映哥哥,我剛學會——”

剛過晌午,日光斜斜照進屋子,江映倚在茵席上打盹。所倚之處,陽光恰好分了陰陽。江映額頭虛靠著手背,一手掌心朝天擱在膝上,在光影分界眼睛虛閉,睫毛搭在臉頰上根根分明,看起來有種坐定八卦的談玄之美。

萍月蹲身拾起滑落的天竺巾帔,替他搭在膝上,從下往上,仰視這畫一般的男子有如靜止的剎那。

最後,萍月手扶茵席,在江映的面頰輕輕吻了一下,又再次凝望著他,惡作劇般輕笑出聲。

葉玉棠心裏也跟著笑,說,姑娘,若我沒猜錯,在你跟前這男人乃是天下至強輕功他爹。你剛學會七星鬥移步,怕是還在樓下他就聽見了。如今跑上來占他便宜,你真覺得他半點沒察覺?

不過睜只眼閉只眼,裝睡而已。

萍月半蹲在地,仰視江映,漸漸不再偷笑。而是一手搭住他膝上那只手,再次攀附上去,貼近江映嘴唇的剎那,情不自禁閉上眼睛。

停,停一下!

葉玉棠簡直驚駭。

不知為何,此時此刻,萍月感官無限靈敏,到葉玉棠處更是無限放大再放大。萍月無從察覺,葉玉棠卻能清晰辨知到江映呼吸吐納停了一瞬。好在此人內息強大,很快掩飾住了他因震驚而漸漸急促的呼吸。

萍月嘴唇離開江映,半蹲在地,呆呆望著他。

而後者依舊閉眼假寐,面上波瀾不驚。

萍月喃喃:“映哥哥,我今日終於學會七星鬥移步。”

“百味先生說我學的太慢了,旁人不過三五日就能學會的,我往往都要學上大半年。”

“百味先生又說了,這不怪我。我落地就帶著腿疾,能跑能跳已經不易……”

“與我一起學功夫的,說長安城中有苗醫館。有些人輕功不好的,洗髓截脈之後,竟然能躋身輕功高手榜。他們聽說了,都來告訴我,說既能治根骨平庸,興許也能治好的腿疾呢?百味先生卻都將他們罵了一頓,說世間武學,千百年來,但凡急功近利,往往都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
“映哥哥,我不怕學得慢。可他們都說,天下輕功最厲害的,除了尹寶山,便是映哥哥。如果有一日,你生了我的氣,一氣之下一走了之,我怎麽將你追得回來呀。”

·

萍月似乎好些日子沒見到江映,葉玉棠能感覺到她的心慌與想念。

不過葉玉棠也能理解,如果她是江映,恐怕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如何與這十四歲情竇初開的小姑娘相處。

有一日,長安城中天氣晴朗,萍月正在院子裏,與一群同年紀的小孩兒跟著百味先生認真學八卦轉圈,忽然聽到身旁有人在笑,猛地回頭,看見一個頎長挺拔的黑衣男子在廊下遠遠看著她。

萍月輕功也不學了,高興得大喊:“映哥哥!”

扔下劍,大步朝他跑去。

在險些被小姑娘熊抱住的剎那,江映後退一步。

只將她手腕虛虛一牽,領她上樓去。

江映仍舊坐在那張茵席上,讓萍月站在跟前,訓話似的問,“最近好好練功沒有?”

萍月似乎不大開心,撅著嘴,低頭看鞋尖,“有。”

“聽百味先生和薛掌事的話沒有?”

“嗯。”

“習武之人,最忌急功近利。那些苗醫,都被逐出中原,往後再看不到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江映嘆口氣,拉著她的手腕,將她拽到近前,道,“我說過要好好照顧你,便決不會棄你而去。”

萍月點點頭,很乖巧的“嗯”了一聲,認真將他看著。

江映接著說,“還有,萍月現在是大姑娘了。和男子要保持距離,擁抱,親吻,或者更親密的事,都不可以,知不知道?”

萍月偏了偏頭,似乎不解,“映哥哥也是男子,映哥哥也不可以嗎?”

江映語氣強硬,“對,絕對不可以。除非將來你嫁人,成親。只有你的夫君,才可以這麽對你。”

萍月又垂下頭去,腳尖局促的蹭了蹭地,悶悶不樂。

·

萍月右腿上有葡萄酒色斑痣,從很小的時候就有。

近來斑痣越來越多,從皮膚上凸出來,高低不平,像肌膚上結出的熟透楊梅,伴隨著破口、出血。但凡久站,不多時,裙子上便是一片殷紅。站穩都不易,更別提習武練功了。每逢破口出血沒能及時止住,往後便是接連幾日的高燒不斷。

正德二年與三年,整整兩年時間裏,江映與身邊黑衣人帶她遍訪中原名醫,人人都說這種天生血癥,病體遍布右腿青筋,若再往後,還會蔓延至身體其餘地方。除非從根部截去右腿,否則無可醫治。

花一般的女孩,若就此斷去一條腿,往後如何自處?江映自然是不肯的。

往後日子,一天過得比一天陰沈,直至有一日,一封密信遞來長安,方才令他豁然開朗。

信上寫著:此女腿疾,只安南十方鬼手可以醫治。

百味先生與薛掌事面面相覷:這十方鬼手,曾在嶺南被江宗主驅逐,永禁入中原。如今避居安南節西道江畔,與江家可謂仇深似海。如今若前去求他,不知該如何刁難公子爺。

江映卻毫不猶豫,令密探將求醫的信,遞入西道江畔。

十方鬼手倒也爽快,回信只有一行字:江映背負此病女前來,只身破我西道江畔天羅地網勢,她便有得救。

十方氏族乃是嶺南漁獵出身,天羅地網勢布於近海與密林之中,本是用以捉捕飛禽游魚。入嶺南後,賺得盆滿缽滿,被雪邦驅逐出中原後,金盆洗手。為守護不義之財及躲避仇家追殺,避居西道江畔後,於近岸密林、河岸、山脊遍布蠶絲魚線。此種魚線細且鋒利之極,曾有人將魚線牽於仇家策馬必經之地,縛於離地五尺、十尺距離,當即連人帶馬,具被腰斬當場,殺人於無形。

西道江畔的天羅地網勢,乃是普天之下最陰毒、最無形的一道奇門機關。堪稱是游魚不渡,飛禽難越。讓江映縛一女子只身前往,無異於叫他親自前去,粉身碎骨。

江映仍去赴約了。

葉玉棠透過萍月的視線,從江映肩頭,細細辨認著懸崖兩岸細密的網線。間或一、兩道蠶絲線在日光底下閃著細暉,又轉瞬即逝。調換視角,便又能看清另一些。細絲排列毫無規則或邏輯可言,但以一“密”字貫穿全身。

騰掠極精之人,往往耳力也極佳。追擊、躲避,除開極其靈敏的身法,往往憑借的還有聽聲辨位的能力。若有人精通暗器,以銀針細線偷襲,也能靠著破空之聲,辨出暗刃方位,進以還擊躲避。

但此魚線,縱是你瞪破眼眶,卻也一目不能遍覽全貌。

無聲無息,橫亙於懸崖密林之中,只等著殺你於無形。

葉玉棠仍在思索如何最快的過此天塹之時,便已聽得江映搖頭一笑,道,“可真看得起我。”

他解下腰帶,將萍月緊緊縛在自己背上。

挽起袖口,露出綁縛袖裏劍的腕帶,腕力一擊,飛出數只杏葉大小的三葉鏢,似手彈琵琶一般,撥動地網天羅,向深處層層游走。

緊繃的蠶絲魚線並未就此斬斷。魚線照射出粼粼光斑,隨著琴弦撥|弄嘈嘈之聲,天羅地網被袖裏劍彈出了一首極其怪異的音律。江映聽聲而辨,找準機會,身形一縱,一彎,墜落之前,踏足一根躍動琴弦,又往前縱出數尺,追隨著袖裏劍,在天羅地網勢之中,如游魚一般自如穿梭。

可這終究不是萬全之策。袖裏劍少,蠶絲魚線卻數不勝數,總擋不住有漏網之魚。

有一根魚線被撥彈而回,敲到萍月臉頰上,她吃痛不已,忍住脫口而出的輕哼,卻仍舊亂了江映心神。

一不留神,遠處袖裏劍已尋不見蹤跡。

葉玉棠心道糟糕!

他縱身自此處,憑借一道道細細魚線的彈動之力方才不至於墜落。

並不足以支撐他背負一人,在魚線上耽擱如此之久。

哪怕只是一扣一擊,擊出袖裏劍的時間!

果不其然,江映立刻決定放棄繼續往前縱掠,而是低頭飛出一箭,尋著聲響,往下急墜!

在墜地之前,他松開腰帶,抱著萍月,翻滾出數尺,方才避開了西道江水中的魚線。

他將萍月置於地上,蹲身檢查她身上是否有傷痕。

幸好。除開她白皙臉頰擦出的一道血痕,並無別的傷處。

不過江映自己的狀況並不大好,哪怕他身法再佳,終究抵擋不住蠶絲細密。雖沒被斬斷手腳,身上卻也被擦蹭出數道血痕。

不過也還算不錯。

他擡頭。

萍月也隨之擡頭,與他一同借著夕陽,望向頭頂懸崖峭壁。

葉玉棠突然心裏生出一個想法:等到月上中天,從頭頂直照而下,正好能清晰看見正上方頭頂每一根絲線,就此,便可以貼著峭壁,直上天塹!

江映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,很明顯的松了口氣,並沒有著急上山,而是回頭問萍月,“餓不餓?”

萍月點點頭。

入了夜,萍月卻突然燒得厲害,整個人似乎都有些燒糊塗了。

此處叢山密林之中,除卻頭頂天塹之上等著個十方鬼手,恐怕再尋不著半個大夫。

萍月始終昏昏沈沈,間或醒來一陣,含混不清的喊了一聲“好熱”,便又睡過去。

視野似乎也都是模糊不清的。

葉玉棠只隱隱覺得江映一直背著萍月在走,走了許久,甚至葉玉棠都覺得有些步履蹣跚之時,隱隱聽見溪流之聲,他方才停了下來。

此處有山,若是山溪,便是來自山上融雪。溪水是清涼的,必比入海江水更加幹凈。

萍月被他平放在地上時,微微睜開眼來。

月亮高懸在峭壁之上,略略向西偏斜。

窸窣之聲想起,萍月側眼一看,隱隱見得江映除去外衣,光|裸身軀,將自己從頭到腳,整個浸入溪水之中。

嘶……

葉玉棠看在眼裏,替他冷的打了個激靈。

片刻之後,他從溪中出來,擡眼一看,正是月上中天之時。

他赤|裸上身,以外衣將萍月牢牢縛在自己身上,抹了一把臉,一彎身,以極快的速度,直上懸崖。

葉玉棠能覺察到萍月的體感。

貼著她的江映軀體,是冰涼的,故她清醒了不少。

頰上卻流下淚來。

數日時間裏,萍月始終都是神志不大清楚的。

隱隱聽見床幃之外,有個蒼老聲音對江映說:“我摘去她右腿的病理青筋,以你左□□信至三陰、陰包至血海,右足築賓至覆溜、漏谷至蠡溝加以替換。這樣,你也不至於跛足。但自此之後,你雙腿經脈滯塞,匯流氣海之力,可至手太陰肺經,卻不可至雙足三陰交。也就是說,你可以用輕功,可用外功,但再不可用內功。”

江映道,“也就是說,我自此下盤虛浮,若有人來攻我,直攻下盤即可。但習武之人,下盤乃是原力。往後,有人殺我,我只以輕功逃命,不敢反擊,否則三招之內必會被看破弱點。”

十方鬼手道:“正是。”

·

等她漸漸快好起來時,江映叫人將她從安南就近接到他在嶺南一處別院。

萍月躺在床上,一見到江映,見他面容蒼白,步履虛浮,背過頭去直掉眼淚。

江映坐在她床頭,故意說道,“既賠銀子,又賠功夫,我怎麽這麽虧?早知道,當初就在平康坊將你賣掉,給富戶作童養媳,早些讓別人替你治病,我好逍遙快活去。”

萍月氣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
過了一陣,氣呼呼地說,“你既在我身上虧了這麽多錢,幹脆把我娶了得了,省得便宜了別人去。”

江映正色道,“那不行。”

萍月淚眼汪汪轉過頭來,問他:“為什麽不行?”

江映道,“我答應了你姐姐,要好好照顧你。等她回來找你,我將你完好無損交回她手上,方才不負重托。”

萍月道,“若再她不來找你呢?”

江映不語。

萍月道,“我們何氏的女孩子,都有些天生血癥,能活過二十歲的幾乎沒有。我姐姐將我托付給你那年,她已經十八歲了。”

江映道,“那我就將你一直養著,直到我養不動了,入土之後,再去陰間同你姐姐覆命。”

萍月氣得肩膀顫抖,“姐姐,姐姐,滿口都是姐姐,姐姐什麽這麽好?”

江映沈默半晌,方才說,“萍月,你該多出門認識些朋友。天下之大,比我有趣的男子太多太多。你若是見到喜歡的,就再不會想多看我一眼。”

萍月轉過頭去,無聲的流淚。

葉玉棠嘆道,她已經見過太多男子,可自始至終,眼裏都只有你一個人而已啊。

·

轉眼春分,已是正德五年的三月底。葉玉棠算了算時間,彼時長孫茂被家裏來人劫回家去相親已有快一月。而她自己,也已身在龍脊山,陪仇歡喝悶酒,夜夜聽她回憶和尹寶山那點子陳年破事。

萍月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個月,漸漸好了一些,回想起江映那番冷硬的話,便背著他,偷偷溜出門,到了梧州城外頭散心。

自她大好之後,腿腳比往常靈便了不知多少。見到一株三華李,樹上黃澄澄的果子正熟,一時玩心大起,腳踏枝幹,輕輕松松上到樹上晃動枝幹,三華李接二連三掉落下去。

突然聽見“哎喲”一聲,她朝樹下看去:只見一名身穿白底、杜若色左衽對襟綢緞外套馬褂,戴同色頭帕的男子,摸了摸被三華李砸中的腦袋,擡頭,瞪了他一眼。

那男子手頭執了一支玉笛,玉笛上墜了粒紅色墜子。五官清秀,帶三分邪氣。看起來不過二十歲上下,但也可能是因他有兩顆尖尖犬齒,宛如未退化完全的小獸一般殘忍天真,故顯得比實際年齡小了許多。

葉玉棠心裏大驚:巴獻玉!怎麽在這裏?

她定下心一想:此時三月底,他剛去鳳谷同當時的自己見面不久,此時興許正要、或者已經回去黔州,發現即將大功告成的神仙骨與何雲碧一齊不翼而飛,正是怒火中燒的時候。

此人狡獪如斯,若他發現面目與與雲碧極為相似的萍月,再盤問三五句,定會恨屋及烏,不知如何想法子折磨萍月。

她心裏著急,只默默企望此人此時尚未回到巴蠻。

巴獻玉歪著腦袋看了她一會兒,怒氣漸漸消了。

旋即一絲笑意浮上來,沖她說了幾句苗語。

萍月莫名其妙。

巴獻玉道,“你不會說苗語?”

萍月道,“我聽得懂,但不大會講。”

巴獻玉眼波一動,一瞬之間,神情極為狡黠,似乎已經猜到她是誰。突然說道:“你似乎不太開心?”

萍月一眼被人看穿了心思,頗有點不開心。

巴獻玉婉轉解釋:“我看你是苗人,覺得三分親切,卻沒想到你不會苗語。”

他輕吹玉笛,吹出歡暢的、悅耳的啁啾,一只艷紅的蠍子從草叢深處爬到他腳邊,再沿著樹幹,探知著活人氣息,緩緩往上爬。

葉玉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
巴獻玉語調輕松,循循善誘,“那你在煩惱什麽呢?”

萍月在樹上晃著腳,托著腮,絲毫沒察覺毒物靠近,“我在想,中原文字裏,‘男歡女愛’究竟是什麽意思呢?”

姑娘,你跟他在這嘮什麽男歡女愛?趕緊跑!跑回家去告訴江映這殺人狂魔就在此處林子裏,叫他來取他狗命,好不好!

葉玉棠簡直氣得頭疼。

“男歡女愛?”巴獻玉仰起頭,停下吹笛,竟然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來,“苗人的男歡女愛很簡單,中原人的男歡女愛,就很覆雜了。”

萍月不解,“怎麽還分中原人和苗人?苗人是什麽樣呢?”

巴獻玉躍上樹幹,坐到她身邊去,“在施秉雲臺山,你若是有了心上人,只需在入夜之後,在女媧石柱兩旁的山上與她對唱。你唱上一句,若她接了下一句,便是應允和你男歡女愛。隨後,你趁夜去她家中……”

萍月歪著腦袋,“去她家中做什麽?”

巴獻玉撓撓頭,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“你沒娶過妻?”

“娶過,但是我不理她,過了幾年,她就跑了。”

何雲碧盜走神仙骨已被他發現。

葉玉棠心涼了半截。

萍月卻毫無半點危急感,“那中原人呢?”

巴獻玉道,“中原人的規矩可大了。要先合八字,然後要父母同意,要準備嫁妝聘禮,還要有良辰吉日。”

“父母同意……”萍月垂下頭來,似乎想起江餘氓的怒火,想起江映的離家,好像自己有很大責任。

巴獻玉見她悶悶不樂,又問,“你為何對這個這麽感興趣?”

萍月道,“我小時候,有個胡姬跟我說,如果有個男人對你做那種事情,你不覺得厭惡,那就是男歡女愛。上次我生病的時候,他對我做了那種事情,我發著燒,但是一直心都跳得好快,一點都不討厭。”

巴獻玉道,“‘那種事情’?是什麽?”

萍月道,“一個男人脫光了衣服,和女人抱在一起,就是那種事情。”

巴獻玉道,“那你一定很喜歡他了。”

萍月開心地笑起來:“他可好看可好看了,所有中原女子都想嫁給他。”

巴獻玉呢喃道,“中原人。”卻也好像知道萍月說的是誰似的。

艷紅的蠍子在樹幹上漫無目的的尋覓好好一陣,兜了好幾個圈子,終於爬到他們身邊。

萍月好奇地嘆了一聲,“這蟲子怎麽到樹上來了?”

巴獻玉一伸手,那蠍子便乖覺的爬到他手心裏去,在他手心揮了揮蠍鉗。

倘若你不認識巴獻玉是誰,你一定會覺得,此情此景還挺可愛。

他說,“我只是想叫它跟你打個招呼。”

萍月笑起來,接著又說道,“我得回去啦。出來這麽久,映哥哥和薛掌事都會著急。”

巴獻玉點點頭。

萍月又道,“對了,你陪我聊這麽久的天,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。”

“我叫……”巴獻玉想了想,說,“我叫笛子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稍稍修改一下33章的時間線,免得巴獻玉殺人殺得太趕了

江映時年35歲,江凝字以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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